月度归档:2015年06月

卧铺 阿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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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阿城

我长到快三十岁,火车倒是很坐过一些回,却没有睡过卧铺。十八岁时,去云南插队。十年之间,来来回回都坐硬座,三天四夜下来,常常是腿肿着挪下车。因为钱要自己出,就舍不得破费去买那一个躺。 继续阅读

何容先生的戒烟 老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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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老舍

先要声明:这里所说的烟是香烟,不是鸦片。

从武汉到重庆,我老同何容先生在一间屋子里,一直到前年八月间。在武汉的时候,我们都吸“大前门”或“使馆”牌;大小“英”似乎都不够味儿。到了重庆,小大“英”似乎变了质,越来越“够”味儿了,“前门”与“使馆”倒仿佛没了什么意思。慢慢的,“刀”牌与“哈德门”又变成我们的朋友,而与小大“英”,不管是谁的主动吧,好像冷淡得日悬一日,不久,“刀”牌与“哈德门”又与我们发生了意见,差不多要绝交的样子,何容先生就决心戒烟! 继续阅读

女房东 严歌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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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严歌苓

150元的房租,老柴直到搬进来还不相信忒好的运,卧室、餐室、客厅、浴室,全归他,家具险些就够得上考究。还有他自个儿的门,朝后院开,进出和房东各是各。老柴觉得这么好的事几乎像个阴谋,除非这房子的女主人对来自中国大陆的在着意施舍。 继续阅读

梦游症患者 莫拉维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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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阿尔贝托.莫拉维亚(意大利)

我的丈夫是一个游手好闲的人。而我呢,完全相反,整天忙忙碌碌地操劳着。我的职业是律师。不过,说我的丈夫游手好闲也并不确切。是的,我的丈夫无所事事,然而,他可一点儿也不闲着,倒是整天忙得不亦乐乎,他是我所知道的最不闲着的男人中的一个。他忙乎些什么呢?真见鬼!他的精力全花在那些数不清的偷鸡摸狗的风流勾当上。总而言之,搞背叛我的勾当。难道说,寻欢作乐,而且是轮流地同许多女人——不久前我已数到第八个——寻欢作乐,是意味着游手好闲吗?谁要是这么说,说明他根本不懂得寻欢作乐是怎么一回事。我的丈夫需要花费他的全部时间,不管闲着或者没有闲着,甚至连做梦也不放过,这并不是为了什么别的,而是为着绞尽脑汁,想出些花招来对我隐瞒和欺骗每个搞上手的女人。 继续阅读

小郑在大楼里 铁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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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铁凝

小郑到政府大楼那年是17岁。他头发蓬乱,衣着寒伧,但眼睛明亮,身体发育也匀称。这可能与他在老家上中学时爱打球有关,那时小郑打篮球也打乒乓球。

这座大楼是县政府大楼,小郑是大楼里的公务员,其实勤务员更准确。小郑在大楼里的工作是擦洗楼道、楼梯、男女厕所,为各办公室、会议室打开水,并侧重“伺候”单身县长(本县人语)。根据中国自古就有的为官回避原则,这县的正职县长也来自外地,在这大楼里的二层住单身,仅有个带套间的房子,办公兼宿舍。清静时县长在政府食堂吃饭,忙时(迎来送往)县长的饭就在县招待所吃。小郑的主要精力看似花在了楼梯楼道,但伺候县长也从不怠慢。就为了小郑能接近县长,小郑的工作便受人羡慕。 继续阅读

临别赠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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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钱穆

历届毕业同学离校,校方诸师长,照例或用文字,或由讲演,或取谈话方式,总有许多临别的赠言。其实那些赠言,都是老生长谈。若说有用,即一句一字,也可使受者毕生运用不尽。若说无用,则虽多亦奚以为?只是照例有此一套,其关键主要是在受者,不在赠者。 继续阅读

故乡的野菜 周作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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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周作人

我的故乡不止一个,凡我住过的地方都是故乡。故乡对于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分,只因钓于斯游于斯的关系,朝夕会面,遂成相识,正如乡村里的邻舍一样,虽然不是亲属,别后有时也要想念到他。我在浙东住过十几年,南京东京都住过六年,这都是我的故乡,现在住在北京,于是北京就成了我的家乡了。 继续阅读

隐居的时代 王安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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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王安忆

曾经有一个时期,我们随时随地可能遇见意想不到的人,这真的很有趣。这使得我们的经历,变得非同寻常起来,变得富有传奇色彩。在我们所插队的淮北乡村,有着几百年,上千年的历史,这样漫长的历史其实却只是由一些固定的人物演义下来的。这就好比毛泽东同志描写的愚公移山:“我死了以后有我的儿子,儿子死了,又有孙子,子子孙孙是没有穷尽的。”就这样,一直繁衍到了今天。这样的以家族为组织单位的乡村,就是一座坚实的堡垒。当你听到村里的狗忽然之间一同狂吠起来,不用问,一定是村道上走过一个外乡人。外乡人头也不抬地,匆匆走出村子,走远了,狗才渐渐安静下来。可是,就是在这样的铜墙铁壁的堡垒中,会有奇遇发生。事情就是这样不可思议。 继续阅读